迎接跨年夜到來，年末的人形町，在道路的兩側架起輕鋼架，行人都得留心。年輕工人正忙著掛上白色燈籠，燈籠上寫的不是祝賀詞，而是贊助商的會社名。我在這裡短暫下車，閒晃幾步，銀杏依然金黃，氣溫寒冷，但一派生機盎然。
其實今天的目的地是隅田川對岸的清澄白河。
我一直很喜歡清澄白河，縱然在從未拜訪過的時候，原因也直白，總覺得這個地名很有畫面感，似乎有條悠然的河，緩緩地流過安靜的街區。從清澄白河站下車，原來這猜測不是妄想，冬天的清澄白河，日光輕盈如羽，溫柔地落在後頸上，明明離人聲雜沓的人形町才隔一條河，這裡卻安靜到一點塵埃落地，都能聽得清晰。
清澄白河原為住宅區，站外並不熱鬧，二、三層樓的時髦洋房毗鄰而立，除了偶有單車劃破街頭，不然還以為自己身處默片之中。害怕自己成為破壞者，因而把行李箱提著，腳步放緩，偶有寒風吹過綠葉，傳來葉片相互交摩的清脆之聲，這是唯一的喧囂，但如低語呢喃，正要聽清楚，就消散如煙。
漫步十分鐘，可抵日本首家藍瓶咖啡旗艦店。
白面外凸，內鑲玻璃，陽光似水，嘩啦啦地流進挑高廳堂。我不算是咖啡愛好者，辨不了產地與焙度、嚐不出風土與雨水，於是俗氣點了摩卡。也許他們家的咖啡是真的好，但寧可相信，最好的調料是暖日跟好心情，每喝一口，都在齒頰留下柔煦的甘甜。甜點也出色，尤其是列日鬆餅上的開心果奶油，醍醐入舌，芳香灌頂。
回程時，順帶參觀了清澄白河庭園。這裡是很標準日式庭園，綠地、青松、冷池，還有幾隻水鴨悠游，在這散步了好久，不知待了多久，卻絲毫不感時間流逝，冷清、緩慢、空寥，侘寂之轡鎖住白駒，一點光陰都洩不出去。
離開清澄白河，下一站，張開雙臂的依然是光亮的東京。
東京的文明盛景，在清澄白河沈澱，我暗自許下一個遙遠的夢想，有錢的話，在清澄白河買個落腳處吧！小套房也好。當被現實壓榨到不成人樣時，就想回到這個被城市包圍著的迦南芬芳地，將寄託生命於此，用水色撫平憂傷，用清風重塑靈魂。
喜歡清澄白河，喜歡這裡的從容與平靜。
小城食事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