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假進入第三天,前兩日吃好睡飽,一踏出門,陽光和煦、空氣爽脆,深吸一口,從鼻腔順暢到心扉,這才有了休假的模樣。

往菜市之前,心已建構餐桌草圖,飯煮了菜洗了,再買個水果就好。沒想到被路邊滷味商販吸引,加上老闆好禮多贈了一些,菜量充足,那鍋出門時就已煮好的飯倒顯得多餘了,本想冷凍封存,看哪日挖出來做炒飯。

按開電鍋,飯煮得不差,與其冰存,這幾天大魚大肉,若求滌心養胃,那不如拿來做粥。

我對粥有偏見,可能是小時候總被逼著喝滾燙又沒滋味的白粥,擁有口腔自主權後,我從未替自己或誰熬過白粥,白粥寡淡無味,拌肉鬆囫圇吞下還行,煞有其事準備菜心、脆瓜等小菜,可不是我會做的事。但添肉增料做成「加味粥」還行,還好冰箱有些放不壞的陳年好味,泡發干貝、蝦乾,切顆皮蛋、撒蔥酥,若怕太淡,丟顆雞湯塊,但不要加醬油,以免壞了顏色。

煮粥唯一牢記心法,在於比例。

一般來說,生米煮成爛粥,米水之比為十比一,但若是煮台式鹹粥,又跟我一樣喜歡湯飯感的,建議用熟飯來煮粥,一碗飯配五碗水,小火煨個十來分鐘,煮到澱粉稍微釋出,米湯成濁即可。

讀過不少詠粥文,我的臉友王盛弘先生曾在《清糜》一文中,憶起六嬸做的清糜。他的六嬸(其母)廚藝不精,可迅速張羅一桌的清粥配罐頭,成為下工後的餐桌常態,六嬸會將沸騰在鼎心的糜湯舀出來,給孩子們喝下,她說糜湯是一鍋粥的精華。無獨有偶,洪愛珠的《吃麵的兆頭》,也提到對飲食挑剔的阿公在吃粥時,粒米不進,只喝頂層的米湯,閩南語說「湆」。這可是看了才知,原來熬粥媲美煉仙丹,我老是飆速煮粥,從未顧得什麼「湆」,怪不得吃不出養心食療之效。

今天這碗鹹粥,米粒仍全,擱放一會兒,紅塵落盡,上下分層,我嘴就著碗,飲下那層那還帶著油的「湆」。對粥,我也正在建構記憶,厚薄濃淡,清粥或鹹粥,界線越來越漶漫,心想,沒有什麼非得怎麼做的事,關於慾念,也沒有什麼好執著的,放不下,落不了的,都隨著粥,一飲而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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