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空洞,是戰爭時用來防備空襲以及保護平民的軍事掩體,而地處險要的基隆,自古就是烽火連天的悲情城市。二戰時期美軍為了要切斷日軍的後援臍帶,將基隆港鎖定為首要轟炸目標,由於基隆港靠近市區,這裡的人為了保命,軍方也為了保軍備武器,於是挖掘出一個又一個的防空洞,因此留下豐富的軍事地景。由基隆市官方所編印的《基隆年鑑》曾清點市內的防空洞,逐一探查後發現,在基隆光是列冊統計的防空洞就高達682個,密度高居全台第一,這還不包括私人挖鑿隱藏在家戶後的防空洞。
對你我來說,陰暗潮濕的防空洞早就塵封在歷史中,現今防空洞不再用來躲避空襲,而是隨著時光遞嬗有了功能上的轉換。這幾年開始有人注意到防空洞的觀光潛力,雖說大部分防空洞為了安全,仍然以水泥與鐵欄杆封閉,但越來越多的防空洞有了嶄新面貌。
藏有萬千神佛的仙洞巖
基隆防空洞之所以會那麼多,跟當地特殊的地理位置有關。數萬年來海水不斷侵蝕基隆的山崖岩壁,日漸形成大小不一的海蝕岩洞,其中規模最大的,就是位於中山區仙洞里的仙洞巖。仙洞巖主要分為主洞、左洞及右洞,大致呈「爪」字形分布,每個洞皆有不同亮點,在入口處,還可見不少清代文人騷客來訪時所留下的墨寶遺跡,想必百餘年前,仙洞巖就是遊人來到基隆必訪的打卡聖地。
或許是因神佛庇祐,在二戰時期,仙洞巖保護無數基隆人躲過美軍轟炸,直到現在,仙洞巖依然作為寺廟使用。主洞底的圓通寶殿主祀觀世音菩薩,吸引絡繹不絕的香客。最寬敞的右洞猶如台版敦煌莫高窟,行走在洞內,兩旁皆是由原生岩壁雕刻而成的神像,包含觀世音菩薩、文殊菩薩騎獅像、普賢菩薩騎象像、地藏菩薩像、大勢至菩薩像等,佛面莊嚴無比,石紋絕妙像極羽衣霓裳,藝術價值極高。而左洞則是長達80公尺,卻僅容一人通過的蜿蜒小徑,最狹窄處甚至還得蹲身側行。
仙洞巖旁的佛手洞,也是一個天然的海蝕岩洞,過去洞內棲息大量蝙蝠,還有個「蝙蝠洞」的別稱。相較於仙洞巖,佛手洞更具冒險元素,陰暗入口的確讓人猶豫躊躇,但鼓起勇氣踏入隨之柳暗花明,是真正的「別有洞天」。佛手洞中洞洞相連,就像武俠小說中,高人潛伏修練武林絕學的祕境,尤其是岩洞深處還藏著風化形成的石手印。抬頭望向佛掌,其指節清晰、掌紋剔透,唯妙唯肖真的像極一隻大手,讓人不禁聯想這掌究竟是郭靖劈下的降龍十八掌,還是如來佛用來鎮壓孫悟空的五指山?
戰後大家不再需要躲炸彈,廣闊的佛手洞遂成為小朋友追逐遊戲以及酷暑納涼的寶地,這幾年更是基隆市極力發展的觀光亮點,不僅重新規畫成人文風景區,還鋪設碎石步道與加裝照明設備。整理後的佛手洞,洞內空氣幽涼純淨,腳下不再泥濘,視野更加遼闊,甚至還有電影想在此取景。所以趁佛手洞人潮尚未擠爆,快找個下午來此尋幽解密,說不定還真能悟出絕世武學,成為一代宗師。
順著佛手洞旁的登山步道續往上走,約莫3分鐘即可抵達位於山脊的聖安宮,聖安宮是大甲鎮瀾宮的分靈廟宇,主祀神祇是有「海上女神」稱號的媽祖。媽祖娘娘是討海人的定心丸,與對岸中正公園的白色觀音像一左一右相互輝映,神威庇蔭下基隆自然風調雨順。由聖安宮廟埕可鳥瞰繁忙的基隆內港與貨櫃碼頭,腳底下貨櫃排列井然有序,忙碌的鋼鐵吊臂來回穿梭,遠方還可見孤懸於海中的基隆嶼。

文安里百年防空洞
除了由海蝕作用形成的天然防空洞,由於基隆是早年兵家必爭的山城海港,在日治時期市區內也開鑿不少人工防空洞。位於文安里的防空洞已有百年歷史,除了躲避空襲,由於當時曾有重砲兵連隊與日軍61醫院進駐,後來也用來疏散病患,甚至當作彈藥庫,傳說義賊廖添丁還曾利用這裡逃避官兵追緝。
文安里防空洞總長約50公尺,用以連接龍安街與獅球路,現在依然是當地居民通往獅球嶺的捷徑,不過洞身狹小,身長較高的人還須駝身才不至於撞到頭。而為了讓民眾在經過的時候也能明白基隆過往輝煌,當地人就將歷史照片掛在洞裡,走著走著猶如恍如跌入時光縫隙,斑駁的牆面持續述說著光陰的故事。
基隆港西邊的中山二路、中山三路與中山四路,也就是俗稱貨櫃碼頭的港西一帶,現是基隆最大的防空洞群。由基隆港務警察總隊新碼頭中隊旁的山路往上走,左側會先見到一個開鑿山壁而成的防空洞,這個防空洞結構完整,可容納近150人,洞口甚至還設有岡哨亭。現在儘管鎖上柵門,但依舊能從洞外窺探究竟,眼前是靠著石壁而建的長椅,深闊之餘,卻傳來冷冽肅殺之氣。
這條清幽山徑座落於港務局宿舍之間,沿線串連起二十多個防空洞,草木扶疏間,深邃幽微的防空洞以柵門隔開時空,光把手伸進洞中拍照還得鼓起勇氣,不免擔心會不會就此跌入時光縫隙之中。這裡每座防空洞都詳列了編號、面積、容量和進出口等資訊,洞洞串連成為山林間的祕密路網,為了安全,現在防空洞都上了鎖,不能隨意進出,但對當地人來說,防空洞是孩堤時代不可或缺的一塊,與三五好友一同如地鼠般穿梭其中,無論是避暑納涼,還是密聚聊天,皆牽動著美好回憶,也是防空洞始終存在的重要線索。
仙洞巖: 基隆市中山區仙洞里仁安街1號 佛手洞: 基隆市中山區仙洞里仁安街(仙洞巖旁) 文安里百年防空洞: 基隆市仁愛區文安里龍安街96巷8號 港西防空洞群: 基隆市中山區和平里中山三路到中山四路沿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