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影《甜蜜蜜》中,先到香港一步的李翹(張曼玉 飾)想要當個正統香港人,在她遇到和他一樣從內地來的黎小軍(黎明 飾)之後,更是努力收掩自己的土味,她在麥當勞打工、學英文、揣摩港人用詞與習慣,但一首甜蜜蜜還是讓她露了餡。1980年後,大陸人只聽鄧麗君,只要是鄧麗君的唱片,無論正版還是盜拷,絕對賣得火熱,從當時流行的「白天聽老鄧,晚上聽小鄧」就知道。雖然鄧麗君終其一生都未踏上秋海棠,不過她的歌聲早已穿透海峽,深植在每個中國人心中。
第一次去清邁就住在梅坪酒店(The Imperial Mae Ping Hotel),這裡是她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的地方。鄧麗君自小就有氣喘痼疾,因此她挑上較少華人聚集的泰北清邁,希望當地潔淨的空氣和淳樸的人情,能讓自己輕鬆快樂一點。她特別喜歡從梅坪酒店15樓的皇家王子套房望向遠方素帖山,蓊鬱翠綠的山巒伴隨涼風陣陣,鄧麗君在清邁的日子過得愜意。
1995年5月8日,那天鄧的男友保羅有事外出,下午四點她氣喘嚴重發作,跌跌撞撞衝出房門隨即昏倒在櫃檯前,雖然飯店員工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去醫院,但因為接近下班時間,救護車塞在車陣無法脫身,她也就此斷了氣。
23年過去了,梅坪酒店也老了,它不再是清邁最好的飯店,喜來登、香格里拉、艾美一家接著一家開,現在梅坪酒店唯一的賣點,就是鄧麗君留下最後身影的1502房。房客若想參觀要價500銖,以當地物價來說非常昂貴,但不可思議的是,只要是認識她、會隨口哼上她的歌幾句的人,都會想進去看看。
飯店仍把1502房保持在23年前的樣貌,唯一的改變,是裡頭長年播放著鄧麗君的歌曲跟影片。剛進房間,撲鼻而來穠麗的百合香,窗明几淨但略顯老舊的陳設,飄著老飯店獨有的雅韻氣息。偌大的房間裡擠滿了人,多半是上了年紀的陸客大媽,他們都忙著自拍,忘記想念。
其實鄧麗君過世的時候我才7歲,當時只以為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死了,一直到接下來的20多年,我不斷用年輕的生命去讀寫一個離去之人,現在回到她曾經倚靠著窗,看著跟她一樣的清邁街景,背後播放著「你怎麼說」。細軟嗓音唱著:「你說過兩天來看我,一等就是一年多,三百六十五個日子不好過,你心裡根本沒有我,把我的愛情還給我。」我深深吸了一口氣,真正的巨星,只要靈魂還在,她就永遠是聚光燈的焦點。
說來也很玄妙,那晚我逛完夜市回到房間,打開KKBOX,跳出第一首就是鄧麗君的「我只在乎你」,我索性把播放清單全改成她的歌,接下來第二首就是「小城故事」了,我就這樣聽了整夜的鄧麗君,配著我最愛的芒果椰漿飯。
大家都在猜小城故事的小城是哪,多數人因為她和清邁的淵源,以為說的就是清邁,其實這是無稽,1982年發行的小城故事,離她頻繁拜訪清邁的1995年還差了12年。我更喜歡的說法是,每個人心中都有座小城,那裡的空氣有著和體內脈搏一樣的頻率,只要找到了,人生境界就已真善美。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