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在台灣是稀世珍寶,每年僅有在寒流的一兩天,才有機會在高海拔地區降下。因為罕見,台灣人多半愛雪,寧可彈出舒適圈,走出溫暖的被窩,也要冒著塞車風險上山找雪。而那些積存肥厚脂肪的男性,更愛在一片白茫茫中展現英姿,連番滑稽的裸身露乳,絕對是記者們的必採素材,也是新聞上最引人訕笑的畫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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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於富山縣高岡市的高岡大佛,在大雪紛飛下依然端坐、沉靜。

年前去的那趟北陸,不管是在石川、福井還是富山,每天都下著雪。日本海沿岸在進入冬季之後,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開始吹向日本,南下時順帶吸飽了水氣,接著一頭撞上越後山脈和飛驒山脈,暴雪因而成為北陸冬天的常態。那一晚,滿天飛舞的雪片覆蓋大地,一早起來世界只剩白,完全的白。誰在乎冷冽刺骨、滴水成冰?堆得比人還高的皚皚白雪我也是第一次見,賞雪、玩雪、丟雪、踩雪、吃雪,日日都在雪上找到新樂子。

在當地人眼中頗為無奈的冬季日常,我卻是來者不拒,那天睡晚了,只安排了一個七尾能登食祭市場的行程。中午從金澤出發,離開市區後雪越下越大,途中還因暴雪列車稍稍暫停行駛。一到七尾,只知輕忽了暴風雪的猛烈放肆,站外街道杳無人煙,能見度不及十公尺,漫天雪刀無情,一道道的刮在臉上,積雪雖厚,但鬆散如棉,每一步都像踩在雲上般難行。還要走一公里,我卻感到熱血沸騰,就是要這麼豪邁無度,這才叫雪。

雪依然不停,桌上炭烤著牡蠣與蠑螺,碳火燻得人頭昏腦脹;窗外皓雪明亮,這樣純粹的白,就算是粉飾太平,卻讓人心神嚮往,被騙也心甘情願。《淮南子》寫道:「色者,白立而五色成矣。」我私自將其解釋為若無冬雪之白,就無春色滿園,春光明媚,也是因為有融雪滋潤,才養出世界的多彩。白雪絕不是無情之物,緩慢的旅步中,我因為這些雪,心靈得以平靜,也因為這些雪,我開始期待,不久之後即將到來的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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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尾能登食祭市場的浜焼き物美價廉,綜合的海鮮拼盤包含扇貝、蛤蜊、竹莢魚一夜干、花枝、大蝦、蠑螺、螃蟹。兩人份不到3000日圓。